為什么我們總在強求孩子學乖

  “我怎樣才能做一個乖孩子?”經(jīng)常有不少上了小學的孩子向我提出這個問題。

  乖,詞典作小孩兒不鬧、聽話解。其實,我們生活中對“乖”賦予了更多、更苛刻的內(nèi)容,似乎一個乖孩子既要順從大人,守規(guī)矩,又要超越大人,不該想的不想,不該說的不說,不該做的不做。乖孩子實際上成了“小大人”。

  一個孩子,從3歲起,就要學會把手背到身后去,仿佛手放在膝蓋上,就聽不懂一加一等于二。

  我窗前100米遠就是一所幼兒園。女教師用手撥弄那些歪到隊列以外的腦袋。那種歪,不過是偏離1厘米。當我表示不解時,幼兒園的教師們會同時轉(zhuǎn)過來批駁我:如果每一個人都偏1厘米,那會怎么樣?我只知道,所有的孩子都不站在指定隊列中,這世界也絕不會亂。每次看見那些女教師的動作,總是想到鄂倫春人的“熬鷹”。鷹被馴服的過程,首先是鷹頭被不斷地撥弄,結(jié)果最傲慢的鷹也被迫放棄了它的自尊。

  在我窗口的200米以外,是一所小學校。星期一升過國旗之后的早上,經(jīng)常聽到學校的教師通過高音喇叭訓話,那口吻像個偉人在宣布:不能怎么樣,不能怎么樣!具體的細節(jié)聽不清,只聽見高聲的一連串“不能”。為什么沒有人換一種思維,用平等、和善的語氣告訴孩子們,你可以怎么樣。

  最近,那所小學修建了一個不小的鋼絲鳥籠,關(guān)了十幾只不同類型的鳥。小學生們告訴我,那是學校的生物角,平時不能隨便去圍觀,上生物課的學生才能接近那只鳥籠。我問:放學以后去看鳥會怎么樣?孩子們馬上說:要挨罵的呀!

  鳥不能自由,想接近籠中鳥的孩子也不能自由,那么誰能享受自由呢?

  兒子問我:“如果拿現(xiàn)在這個你,和現(xiàn)在這個我交換,你愿意嗎?”我說:“我當然愿意做你啦,我這個人已經(jīng)完全沒有了新意和懸念,而你的前面是全新和未知的?!?/P>

  沒想到兒子說:“可是我愿意和你交換。”

  我反問他:“你為什么愿意做我?”

  兒子說:“你多好啊,想睡覺時就可以睡覺?!?/P>

  讀書是一個人的權(quán)利,但是,睡覺是否同樣是人的權(quán)利呢?讀書和睡覺兩項權(quán)利平行放在一起,全社會都說,當然讀書比睡覺重要,全世界都理直氣壯。

  一個學生家長找到老師,懇請教師做孩子的思想工作。因為他的孩子為了保持學習成績在年級中的好名次,每天做題做到凌晨,睡眠嚴重不足。不知道那位老師把這件事情在班級里怎樣講述,很快,我發(fā)覺兒子把不睡覺做試卷理解成一種英雄壯舉,甚至有意識地少睡覺,在凌晨撥鬧鐘起床。我發(fā)現(xiàn)他的秘密后,制止了他。

  有個家長保存了他孩子小學四年級時候被罰寫的一疊生字。每個字寫400次,一共20個字左右。那孩子寫到將近深夜1點鐘。被懲罰的原因是忘記改正作業(yè)中的兩個錯字。開始是每個罰寫200次。教師發(fā)出了這個可怕的命令后,孩子向老師求情:“老師,不要啦。”老師立刻最簡短地說:“那就寫400次!”

  第二天早晨,孩子首先把一厚疊稿紙送交給老師,然而老師并沒有查看那些字……

  一個孩子站在父母面前一本正經(jīng)地說:“我將來不會生小孩,你們別笑我,我是經(jīng)過慎重考慮的?!?/P>

  孩子的理由是,他承受不了負擔一個小孩長大的責任,要讀書,又要考好成績,又要很聽話,這個壓力太大了。

  “我怎樣才能做一個乖孩子?”實際上是一個振聾發(fā)聵之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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